丁程鑫的学生证，还有那条一模一样的手链静静地躺在纸箱里，卧室里已经没了人，窗外的光虚虚透过厚重的窗帘，在被角映出暗淡光晕。

客厅里，贺峻霖挂了电话，面无表情的坐着。从家里出事那天开始，发生过的种种在脑海中电影似的划过，毫无预兆的联姻，不能抗拒的选秀和不喜欢的衣服，那声浸满了爱欲的“哥哥”，以及那条被严浩翔亲手戴上的手链……

(资料图)

不曾想，这些经历都带着另一个人的影子，就连参加的选秀节目，也是那个人已经走过的路。

原以为是放下戒备，尝试着去爱的痕迹，竟通通变成讽刺他是个替代品的标记。

贺峻霖不敢回想就在刚刚看到微博上的，关于丁程鑫的话题和图片，他的出道历程，以及出道舞台上令人惊艳的红色衣裳。

那抹红色像一朵盛开的玫瑰，却刺中他的心脏，令他痛的难以呼吸。

夜色渐深，窗帘将屋外的光线隔绝的丝毫不透，唯有手机的光照亮贺峻霖有些惨白的脸。他再次拿起手机，手指停在拨号的界面，却迟迟按不下去拨打键。贺峻霖急切的想要质问严浩翔为什么这么做，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，他害怕得到的答案比自己看到的还要残酷。

如果换作一个月前，他会毫不犹豫的离开，离开前再狠狠羞辱严浩翔一番，以解心头恨，可爱意一旦扎根发芽，再要连根拔起便是摧心剖肝，谈何容易？

贺峻霖蜷缩着坐在沙发上，屋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前院有灯光闪过，贺峻霖听见车开过的动静，慢慢转醒，他想大概是严浩翔回来了，可久久不见有人进来。他穿上鞋子走到窗边，掀开窗帘一角，隐约能看清楚严浩翔的车就停在大门外，他自己靠在车门边上，手中的烟头闪着红点。

严浩翔侧对着贺峻霖的方向，低着头一动不动，像是要永远立在那儿的雕塑，今晚没有星星，天上的月亮也被云遮了大半，他似是隐埋在望不见尽头的黑暗里，要与之融为一体，只有手上的微弱红光提醒着他依旧在那里，没有离开，却也没有走进来。

不多时，门开了。

严浩翔恍惚抬头，他看见贺峻霖朝他走来，门缝里透出的光延伸至台阶，贺峻霖踩过那条明亮的窄道，又没入黑夜。

“怎么不进去？”

“还没睡吗？”

两人几乎同时开口，下一秒却又同时静默不语，只看着对方。

贺峻霖忽然觉得有些心痛，他不由得想，严浩翔是在看他，还是透过他看丁程鑫呢？

这一刻，他对丁程鑫的嫉妒达到顶峰，之前是马嘉祺，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严浩翔，他喜欢的人怎么都喜欢丁程鑫呢？

贺峻霖眼中有些微红，严浩翔顿时有些慌张，他掐灭了烟夹在指间，手指细细摩挲着烟身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贺峻霖摇了摇头，仔细看着他：“进去吧，外面有风。”

客厅灯重新亮起。

贺峻霖倒了热水搁在严浩翔面前，见他仍是魂不守舍的样子，居然有些不是滋味，他们俩倒也相像，都是爱而不得，不知进退。

‍　　“公司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？”贺峻霖开口问道。

严浩翔看向他，眼中尽是不安。

他感觉自己快要炸开，两端的感情撕扯着他，令他寸步难行。

“嗯，都妥当了。”

“那就好，”贺峻霖紧紧捏着指尖，指甲在上面留下红痕，“明天还去吗？”

“最近比较忙，要两周左右。我可能不要经常回来吃饭了，你……”

“两周啊，我知道了。”贺峻霖低着头，若有所思。

两周后，就是丁程鑫演唱会，再往后一天就是贺峻霖总决赛的日子。

贺峻霖抬头盯着严浩翔的眼睛，声音有些微弱的颤抖：“那忙完了你还回来吗？”

严浩翔有些愣住，他以为贺峻霖已经知道了丁程鑫的事，可他一个字也没问。

“嗯，等一忙完我就回来，我会去看你的决赛。”

贺峻霖微微笑着，严浩翔觉得他并不是开心，倒像是要孤注一掷，叫严浩翔心头一紧。

“决赛前一天我就回来，到时候你们有赛前的半天休息时间，我去找你。”

“好，我等你来。”

贺峻霖说完便安静的看着严浩翔，他决定等到演唱会结束，那个时候的严浩翔就能只喜欢他了吧？

他愿意等，就像奶奶守着那棵荼蘼树等待着爷爷。

——

可荼蘼花开后，心间那片土地又能余下些什么呢？

贺峻霖终究是没能等到严浩翔。

决赛前夜，贺峻霖关闭始终没有新消息的手机，转身出了宿舍。

外面的人在商量一会儿在附近餐馆聚餐，给彼此打打气，见他出来忙拉他进来说：“小贺，一会儿一起去啊！”

“我……”贺峻霖仍有些犹豫。

“不要拒绝嘛，明天就要决赛了，今晚稍微放松一下嘛。”

“好吧，”贺峻霖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机不再拒绝，“我换身衣服就下去。”

“行，楼下等你！”

……

夜幕降临，灯火通明，贺峻霖躲在最里面的桌子，并不想多说话，萧亓见他兴致不高以为是太紧张了，便过来宽慰了几句，贺峻霖笑着摇摇头，叫他不用管自己，这时却看见一向不喜欢他的李铭竹朝这边走过来。

李铭竹端来一杯酒递给贺峻霖：“上次在直播间是我太冲动了，那天我情绪不好，对你说了重话，我给你道歉。”

萧亓倒比贺峻霖先有反应，觉得他准没安好心，刚要损他几句却被贺峻霖拉住衣服。

贺峻霖本就没太在意，现在更是不想去计较，只接过酒杯说道：“没事，都过去了。”

李铭竹没有意料到他这么好说话，有些愣住，倒也不再多说，转身去了外面。

“干嘛不让我说他？他这人的道歉听不得。”萧亓不服气道。

“我也没往心里去，”贺峻霖喝了口冰酒，顿时觉得心中郁闷消散了些，“总归以后也见不到了。”

‍　　他恍然间觉得，自己前些天的执着有些好笑，倒不如干干净净离开，慢慢遗忘发生过的事，明天决赛结束，他就要走了，贺峻霖举起酒杯和萧亓碰了碰，心里默默说了句抱歉。

萧亓一直待他很好，也是真心希望他能努力出道，只可惜他要辜负萧亓的用心了。

刚才离开的李铭竹忽然又回来，他看向贺峻霖的方向叫了他一声。

贺峻霖忽略萧亓不满的目光走出去，只听李铭竹说道：“有人找你，就在右边的路口等着。”

贺峻霖眼睛突然亮了亮，却又瞬间黯淡，他忘了，今晚的演唱会大概才进行了一半，严浩翔不会来的。

“嗯，我知道了。”

贺峻霖往路口走去，李铭竹在他身后眼神复杂的看着他，终于还是转身回了餐厅。

路口的灯似乎出了问题，昏暗的几乎看不清人，贺峻霖脚步有些迟疑，他看见那边的确有人站在一辆车前，微弯着腰，看不清楚他的脸。

“你……”

贺峻霖走上前想问问他是谁，刚说出一个字却见那人直冲过来，吓得他愣在原地，直到口鼻被捂住才想起来挣扎，可他竟逐渐没了力气，全身瘫软……

不知过了多久，周围重新亮起来，贺峻霖努力睁开眼，脑袋还是昏昏沉沉，他无力地仰躺着，身下柔软的触感让他顿时惊慌起来，他是在酒店里！

贺峻霖撑着身体坐起来，昏黄的灯照亮整个房间，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很危险，连忙掏出手机想要拨号，这才发现他居然连手机上的字都看不清了，只好随便点了一个号码过去。

“喂，小贺？”

贺峻霖顿时有些酸楚，声音颤抖的厉害：“哥，哥，救救我……”

“小贺？！你怎么了？你在哪里？”

贺峻霖正要回话，却听见门外有声音。

“小贺？小贺你说话呀！！”张真源一直听不见贺峻霖再说话，一直焦急的询问。

似乎有人进来，他看不真切，只能看到一个黑色人影立在床尾，他似乎戴着口罩，贺峻霖艰难的往后挪，声音颤抖起来：“你是谁？？”

男人不说话，直勾勾的盯着他，贺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撕碎吃掉，贺峻霖吓得一激灵，手机也滚落在床上。

那人听见张真源的声音皱了皱眉，走过去点了挂断。

“还以为你会给他打。”男人轻嗤一声，在通讯录里翻了翻。

贺峻霖听他的声音有些熟悉，可他刻意压低了嗓音，加上贺峻霖还有些神志不清，他一时分辨不出是谁。

“想知道你和丁程鑫，谁在他心里更重要吗？”

“打给他试试？”男人举着手机放在贺峻霖面前。

铃声响起，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，贺峻霖紧紧盯着通话界面，他一边害怕，却又期待被接通，尽管已经下定决心离开，竟还是存着一丝被记得的念想。

只可惜，他在铃声停止那一刹那终于忍不住偏过头，他绝望的闭上眼睛，听见面前的男人开口讥笑他：“他对你也不过如此，你到底是比不过他心底的初恋，不过也正常，严浩翔那种人能做出这样的事，也不奇怪。”

“只可惜，他就是冷血无情，”他坐在床边，指尖划过贺峻霖的脸颊，“你的真心终究换不来他的。”

贺峻霖躲开他的手，心里有了猜测：“刘耀文……”

男人停住了动作，贺峻霖觉得荒唐，如果他之前联系到了宋亚轩，或许就不会有今晚的事，可他竟觉得庆幸，那通打给严浩翔的电话熄灭了他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，让他不再想找借口等严浩翔，给他机会。

但是现在的处境仍不太安全，他使劲甩了甩脑袋，看着刘耀文：“你这么做，你觉得宋亚轩还会理你吗？”

刘耀文没想到贺峻霖能认出自己，听到这话顿时恼羞成怒：“你管不着，只要恶心了严浩翔，他不理我又怎么样！？”

“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，这辈子都别想让宋亚轩再看你一眼。”

刘耀文冷哼一声：“反正他也不喜欢我，怎么对我都一样。”

“你是不是蠢……”贺峻霖皱着眉还要说些什么，却不料刘耀文上前再次捂住口鼻，他奋力挣扎却纹丝不动。

意识愈发模糊，刘耀文的身影逼近，贺峻霖无助的闭上眼睛，泪水从眼角滑落，在枕头上留下深色的痕迹……

……

演唱会在欢呼声中结束，热闹的会场和街道终于安静下来。黄色灯光照亮一处小街道，拉长两个人影，他们都戴着口罩，站的很近，似乎在说着什么，忽然，站在路沿上的人摘下口罩，脸上挂满笑容，他又靠近了些，轻轻吻了面前的人。

像是终于说出藏在心底很多年的秘密，他欣喜地，满是笑意地看着面前的人，眼角有些亮晶晶的，对方也摘下口罩，将人搂紧怀里深深吻住。

蛾子绕着路灯飞舞，光线被遮掩得有些昏暗，严浩翔藏在矮墙后, 看灯下的人紧紧相拥。时间似乎缓慢而停滞，那光像是烈火, 燃起他们的爱意，也烧尽阴影里他心底最后的桎梏。

多年的隐忍和固执在这一刻如同飞蛾在灯火里成了灰烬，他终于对自己说了实话——丁程鑫不喜欢，也不会喜欢他。

清醒过后, 心底依旧空落落的，他转身离开又走进光里，却也昏暗如同他混沌的内心。

……

天光大亮，黑暗终于无所遁形，想要逃避的一切也难避免。

贺峻霖是在张真源家里醒来的，张真源告诉他，刘耀文最终没有对他下手，但是现在全网都是他被拐进酒店的图片和视频，有营销号宣称之后还有更劲爆的照片要爆出来，字里行间都在内涵贺峻霖被新的金主保养开房。

张真源知道是刘耀文搞的鬼，已经开始联系刘耀文和公关团队，决不能让那些照片流露出来。

贺峻霖迟钝的点点头，张真源又试探着问他：“要见宋亚轩吗？他在外面等了很久，想来看看你，如果不想，我就让他先离开？”

贺峻霖并不想把气撒在宋亚轩身上，也不想他有所愧疚，但也不想见到他，或者说不想看见任何人。

“哥，我想走，离这里远远儿的。”

张真源明白他已经失望至极，短短几个月就经历了两次背叛，他还怎么毫不计较的待下去呢？

“我帮你收拾东西，严……他家就不要过去了，需要的东西我直接帮你整理好，”张真源轻轻叹气，“我们小时候常去的那片山头开发了休闲农业景区，现在人不多，过去放松一阵子吧，之后想去哪里和我说，我帮你安排好。”

“嗯，哥，”贺峻霖抬眼看他，“你告诉宋亚轩，刘耀文就是他小时候救过的人，别让他再错等下去了。”

“认错了人的滋味可不好受……”

“好，”张真源心疼的看着他，将他拦腰搂住，“等下个假期我就去找你。”

“我会等到你吧？”

“一定会，我是你哥，从来没对你食言过，不是吗？”

“也是。”贺峻霖轻轻笑起来。

——

临走前，贺峻霖去了贺家宅子。

洁白的荼蘼花开过了花期，只还有零星几朵残破的挂在枝头，风一吹就要摇摇晃晃飘下来。

贺峻霖放开行李箱，坐在门口的石阶上，看着大门外的车子慢悠悠开过。

等白花落了十一朵，他终于站起身拍了拍外套，重新拎起行李箱走出去。

“贺儿。”

贺峻霖听见声音，僵硬的停下脚步。

严浩翔站在他几步外，神色有些慌张。

“你要走吗？”

贺峻霖转过身看向他，只觉得他可怜，却又想到自己也是，自嘲的笑了笑。

“是啊，还住在这里做什么？徒增心烦吗？”

“我，那晚我……”严浩翔焦急的想要和他解释，却发现怎么说都是徒劳。

“严浩翔，我给过你机会。”

“我对不起你……”

贺峻霖无奈的看着他，严浩翔现在倒像是雨夜里淋了一夜，失魂落魄的小狗，眼神中没了半点犹豫和偏执，似乎真的后悔莫及，倒显得可怜。

“就这样吧，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？我要走了。”

严浩翔看看他手边的行李箱，他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了。

那一晚他独自回到家中没有看见贺峻霖，还以为他是在和朋友聚餐，第二天听到消息便从床上惊醒，他一边找人公关一边不停的练习贺峻霖，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，怎么也找不到了。

他终于从年少时懵懂的初心萌动中抽离出来，褪去阴霾，他却更加迷茫和慌张。

严浩翔迷惑了自己的真心，也弄丢了真正喜欢的人。

“我能一起吗？”

他害怕了，害怕贺峻霖离开。

“什么？”贺峻霖疑惑道。

“一起走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他们彼此相望，谁也没说话，只固执的站在那儿。

第十二朵白花落下，独留一朵在树上高高挂着。

完.

open ending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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